大約十分鐘後，顧尹蒼搬來一個巨大的醫療箱，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套上醫療手套，輸入密碼，打開。

安弘畫指著醫療箱裏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把大家變成特殊人的關鍵道具。”

他的語氣極其平靜，安弘畫卻聽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說——”

顧尹蒼打斷他：“我來說吧，我就不浪費時間了，如你所見，其實不管是我還是秦棋，亦或是十一營、夜星的人，大家在註射這玩意兒之前都只是普通人，我不清楚這東西的化學成分是什麽，只知道是那位博士發明的，名字叫“NL溶液”。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通過註射變成特殊人類，事實上只有不到萬分之一的人的身體才能承受它，要想融合的好，概率甚至更低，其實這幾十年來我聽說已經有幾十萬人註射過NL溶液，數據也基本符合規律，你看到這個機器了麽，它叫測靈器，它也是博士的作品，甚至比NL溶液更為珍貴，而且每一臺測靈器的使用次數都是有限的，像我好不容易得到這一臺也是因為它只剩一次使用次數，那邊的人保管沒有其他的那麽嚴格。當我們的身體被註入NL溶液後，身體相當於被灌入了強大的能量，這股能量我們叫做靈力，靈力會與我們的身體產生反應，大部分的人都承受不了這強大的能量，從而無法利用靈力，而承受了能量的人會繼續註射更多的NL溶液，直到能量與身體達到越來越高的契合度，舉個例子，秦棋毋庸置疑是特靈所最厲害的人，作為最強人類，他的契合度是70%，是人類契合度最高，但像我這樣的，也只達到了36%，十一營和夜星的人大概數值都在20%——50%之間，因此，用契合度的數值判斷一個人戰鬥力的大小也不會誤差多大。”

安弘畫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消化掉剛才顧尹蒼所說，“你是打算讓我也註射它？”

顧尹蒼點點頭，“從之前看，你的身體恢覆能力異於常人，我覺得你非常適合使用靈力。”

安弘畫的手在顫抖，他問：“如果無法承受，會怎樣？你說過能適應的人是極少數，能契合的少之又少，那絕大多數人會怎樣？”

顧尹蒼總覺得安弘畫想偏了，於是連忙道：“你千萬別覺得特靈所是為了培養特殊人類而拉無辜人類送死的集中營啊，如果第一劑無法承受，也只不過是造成身體劇痛罷了，過一段時間身體裏的靈力散了，疼痛就會消失，不過，不管是那萬分之一還是剩下的人，幾乎所有的人第一劑都會產生痛苦，大部分人都能熬過去，然後過一段時間後註射第二劑，第二劑會比第一劑痛苦好幾倍，一般來說，能堅持到第四針的可以說是擁有了特殊的體質，並可以使用靈力，想要變得更強，只能強迫自己註射更多，只不過，從第五劑開始，每一次註射都有一大半的可能性會死掉。”

“你註射到第幾劑？”

“六，雖然很想嘗試註射第七劑，不過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能在第六劑活下來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

“那註射NL溶液和契合度什麽關系？你剛剛說註射的越多契合度越高？”

顧尹蒼搖搖頭，“對，我剛才是那麽說的，不過我認為契合度不是由註射的針劑決定，恰恰相反，我認為契合度數值決定一個人身體能承受多少劑，契合度越高，那麽身體能承受的NL溶液越多。”

顧尹蒼解釋道，契合度的數值並不是固定的，他之前說秦棋的70%，以及自己的36%，其實只是一個相對值，普通人的身體註射NL溶液，體內產生靈力，靈力恢覆的速度受契合度數值影響，也就是說契合度數值越高，靈力恢覆的越快。

顧尹蒼看安弘畫仍是一知半解的樣子，於是道：“玩過游戲嗎？打個比方，契合度是影響CD的數值，契合度越高，回藍越快。”

安弘畫疑惑的看著顧尹蒼：“沒想到你也玩游戲。”

顧尹蒼嘴角抽搐：“請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顧尹蒼說完之後，兩個人重新把註意力放在先前的醫療箱上，顧尹蒼取出測靈器，說：“你先試試看你的契合度是多少，再決定需要註射幾劑NL溶液。”

顧尹蒼在安弘畫的註視下，將測靈器的感應器貼在安弘畫手臂上，正要打開開關，卻被安弘畫按住了。

顧尹蒼驚訝的看著安弘畫：“你這是在做什麽？”

安弘畫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你設了一個邏輯陷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剛才說過，有幾十萬人註射過NL溶液，但是測靈器卻非常珍貴，你又說過契合度並不是一個絕對值，而是相對值，也就是說測的是靈力與身體的融合程度，因此我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是只有身體裏擁有了穩定的靈力之後，才可以使用測靈器，而你在我沒有註射NL溶液的時候就把測靈器用在我的身上，是不是代表你已經默認我的身體裏有靈力？”

“呵，說得不錯，”顧尹蒼忍不住鼓起掌來，“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直接開門見山吧。安弘畫，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註射過NL溶液？”

顧尹蒼望著安弘畫的眼神裏毫不掩飾其中的威懾力，那種目光無形的壓迫著安弘畫的每一根神經，安弘畫忽然意識到也許在見到顧尹蒼的第一面、在顧尹蒼感受到自己對他強烈的殺意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算要讓自己試一下測靈器，然而現實由不得他想太多，下一秒，顧尹蒼一個胳膊壓下來，死死把安弘畫壓在冰冷的茶幾上，說：“我不信任你，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顧尹蒼的力道之大，安弘畫感覺氧氣都不夠了，“咳咳......你先放開......我沒騙你……你不是能測謊嗎咳咳……”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敢信你，你這樣的人善於找到我的問題的漏洞，避開我想知道的東西，你說的的確是真話，但那是經過加工的真話。”

安弘畫瞳孔驟縮，不再掙紮了，顧尹蒼這個人實在不可以小覷，他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是個極其難纏的家夥，在他面前必須小心翼翼的，否則稍有不慎，便會被顧尹蒼殺死。

“還不說？那麽只有用測靈器來驗證我的猜想了！”

就在顧尹蒼控制好安弘畫，準備打開開關時，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兩人都震驚得忘記了呼吸，顧尹蒼腦子很混亂，這個屋子並不是他常住的地方，而是他為了掩人耳目偷偷租的房子，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間屋子的存在，也正是覺得這裏很安全，他才會把那麽重要的東西放在這個屋子裏，可眼下，竟然有人在敲門，到底是誰？

顧尹蒼感到進退兩難，持續的敲門聲幾乎要把他的神經繃斷，然而，無需他做選擇，門被踹開了，踹門者是喬正遠，站在他旁邊的是秦棋。

註意到被顧尹蒼壓著的人竟然是安弘畫，喬正遠忽然覺得秦棋看問題確實比他厲害了不止一個檔次，秦棋說過顧尹蒼會把蓉城好好收尾，沒想到竟然把安弘畫帶來了，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這一次，他一定要從安弘畫嘴裏套到阿威被殺的真相。

“秦隊長......”顧尹蒼大驚失色，忙從安弘畫身上下來，並同時暗暗握緊了拳頭。

他看著秦棋二人，臉上的敵意已經十分明顯，“你們早就知道了？”

喬正遠輕蔑的掃了眼周圍，不客氣道：“光是私自偷藏特級禁品就足夠我立刻在這裏殺了你，更何況你當年背著十一營幹的那些兒哪一樣不是死罪？”

看著顧尹蒼愈發慌亂的神色，喬正遠道：“蟲王和人類的孩子，就是那個叫龐天的孩子？你認為他就是救世主？所以你才會經常在深夜帶著面具偷偷潛入十一營的禁地，就是為了找到陳博士？這就是你的救世計劃？”

他們什麽都知道！

意識到這點後，顧尹蒼朝後踉蹌幾步，冷汗像水一樣從顧尹蒼額頭冒出來，每一寸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心跳聲，以及肌肉顫抖帶來的摩擦痛感，顧尹蒼只覺得自己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不是秦棋實力上巨大的威懾力，而是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努力原來都是荒謬的，他們大概一直高高在上地看著自己像個小醜一樣企圖當個英雄吧，不，自己的行為和英雄差遠了。

“哦，現在殺了我嗎？”顧尹蒼聽到自己牙齒打顫得厲害，但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來，他拼命暗示自己，事到如今，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人類，為了和平，與其像十一營一樣不作為，還不如執行他的計劃，至少能看到希望。“是的，我輸了，但是我沒有做錯，你們要殺便殺吧。”說著，顧尹蒼閉上了眼睛。

秦棋這時候開口道：“我們沒有要殺你的打算，你的初心是為了救世，雖然你只是選錯了方式，你的心沒有真正背叛十一營，所以如果你現在肯收手，那麽你還是原來的你，我們不會把這件事上報特靈所。”

顧尹蒼慢慢睜開眼，不敢置信剛剛自己聽到的話。

喬正遠的餘光一直瞥在安弘畫身上，對顧尹蒼說：“你做的這些事目前只有我和秦隊長知道，我們這次來也不是找你興師問罪的，你知道的，近十年來，十一營一個新人都沒有，你是十一營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員，是十一營力量的一部分，我們不希望失去你，而且你這麽做的理由也是為了天下，如果你肯收手，我們既往不咎。”

顧尹蒼怔住了，慢慢跪在地上，抱著臉，身體劇烈顫抖，當他擡起頭的時候，看到高高在上的秦棋朝他伸出手，他的表情那樣的聖潔宏偉，讓顧尹蒼下意識抓住那只手，站了起來。

秦棋笑著說：“謝謝你選擇活下來，謝謝你願意和我們、和十一營繼續並肩作戰。”

喬正遠終於忍不住了，走到安弘畫面前，指著安弘畫對顧尹蒼道：“他是什麽人？你又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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